作為一個長期在濕地、田野間記錄動物行為的觀察者,埃及聖䴉(Threskiornis aethiopicus)這個「美麗的麻煩」,確實是我筆記本裡佔據不少篇幅的主角。牠們的故事充滿了外來種在異地生存的掙扎、適應與衝擊。今天,就讓我們用最貼近泥土氣息的方式,聊聊這個話題。
目錄
剛從嘉義鰲鼓濕地的觀察點回來,靴子上還沾著泥巴。夕陽把整片水澤染成金黃,一群純白的鳥影掠過天際,姿態優雅。沒見過的人可能會讚嘆:「哇,好像天使!」但我們這些長期蹲點的人,心裡卻是百感交集。沒錯,那就是埃及聖䴉。牠們很美,但同時也是台灣生態圈裡一個巨大的問號,甚至驚嘆號(有時是負面的那種)。今天就和大家分享我這些年近距離觀察「埃及聖䴉」的心得、憂慮和一些不吐不快的想法。
從神壇到濕地:認識這位「埃及」來客
先來個埃及聖䴉介紹吧!第一次認真記錄牠們,是在台南曾文溪口。那修長的黑色彎嘴、光禿的黑色頭頸、雪白的身體配上末端點綴黑色的飛羽,在一片鷺鷥群中顯得特別突出。古埃及人視牠們為智慧之神托特(Thoth)的化身,是神聖的象徵(這也是中文名稱「聖」䴉的由來)。牠們原產於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、兩河流域(美索不達米亞)等地,適應力很強,從濕地、農田到都市邊緣垃圾場都能生存(這點很關鍵!)。
牠們怎麼來的?說法很多,比較可信的是早期動物園或私人鳥園引進後逃逸或野放(你知道的,總有人覺得養一養不想養了就「放生」… 唉)。具體時間點有點模糊,但大約是在1980年代左右開始在野外被發現。埃及聖䴉介紹的重點在於,牠們絕非台灣本土的原住民,是不折不扣的「外來種」。而且,不是默默無聞的那種外來種。牠們很懂得利用環境。(說到這,我想起上個月在宜蘭下埔看到牠們在剛翻耕的田裡啄食,旁邊農民一臉無奈…)
你可能會好奇:埃及聖䴉原產地在哪裡? 答案很明確:牠們的老家在非洲大部分地區和中東的伊拉克等地。溫暖、有水、有食物的地方,就是牠們的樂園。台灣的氣候環境,對牠們來說,簡直是量身定做的新天堂。
美麗背後的隱憂:難以忽視的衝擊
好了,埃及聖䴉介紹完基本背景,我們得面對現實了。為什麼牠們會成為生態學家和保育人士的「眼中釘」?關鍵就在於埃及聖䴉危害。這危害不是牠們本身邪惡,而是作為一個強勢外來種,在沒有原生地天敵和競爭者制衡下,對本地生態造成的「擠壓效應」。
食物爭奪戰:誰的飯碗被搶了?
埃及聖䴉是雜食性的,胃口極好,什麼都吃:昆蟲、蠕蟲、甲殼類、小魚、蛙類、蜥蜴、小型哺乳動物,甚至其他鳥類的蛋和雛鳥!牠們那長而彎的嘴,像一把靈活的鑷子,能在泥灘、淺水、草叢甚至垃圾堆裡高效地翻找食物。埃及聖䴉危害最直接的體現,就是與本土鳥類,特別是同樣在淺水區覓食的鷺鷥科(小白鷺、黃頭鷺、夜鷺等)、鷸鴴科鳥類,產生激烈的食物競爭。 想像一下,一群數量龐大、覓食效率高的埃及聖䴉湧入一片原本屬於小白鷺的覓食區… 結果可想而知。小白鷺們只能退讓,或者更辛苦地尋找食物。長期下來,本土鳥類的生存壓力只會越來越大。
這是我親眼在布袋鹽田看到的場景:幾十隻埃及聖䴉大軍壓境,原本在灘地上覓食的高蹺鴴、東方環頸鴴等水鳥,紛紛被擠到邊緣地帶。那畫面,說是「霸凌」也不為過(我知道用詞有點重,但感受就是如此)。 埃及聖䴉危害不僅是搶食物,更是搶地盤、搶生存空間。
巢位爭奪戰:樹梢上的「房產糾紛」
更令人擔憂的是埃及聖䴉繁殖季的巢位爭奪。牠們喜歡在高大的樹木(如木麻黃、榕樹)或竹林頂端集體築巢,形成壯觀的「鷺鷥林」。問題來了,夜鷺、小白鷺等本土鷺鷥也喜歡在這些地方繁殖啊!我曾在彰化某處防風林觀察到,埃及聖䴉仗著體型較大(體長約65-75公分,翼展可達120公分,比小白鷺大不少)、行為較為強勢,會直接驅趕甚至破壞夜鷺的巢,佔據最好的樹冠層位置。埃及聖䴉繁殖力強,又沒有足夠天敵,族群擴張速度驚人,對本土鷺鷥林的繁殖成功率構成嚴重威脅。 想像本土鳥類辛苦築好的巢,蛋被踩破,雛鳥被趕走… 這種場景,每次記錄到都讓我心裡很不舒服。
項目 | 埃及聖䴉 | 小白鷺 | 夜鷺 | 黃頭鷺 |
---|---|---|---|---|
體型 | 大型 (65-75cm) | 中型 (55-65cm) | 中型 (58-65cm) | 中型 (50-55cm) |
食性 | 極廣 (雜食,含蛋/雛) | 魚、蝦、昆蟲 | 魚、蛙、昆蟲 | 昆蟲為主 |
巢位偏好 | 高大喬木頂層 | 樹林中上層 | 樹林中下層 | 樹林中上層 |
行為強勢度 | 高 (常驅趕他種) | 中 | 中 (夜間較活躍) | 中 |
族群擴張趨勢 (台灣) | 快速增加 | 穩定 (局部受壓) | 穩定 (局部受壓) | 穩定 |
潛在疾病風險:看不見的隱患
還有一個常被忽視的埃及聖䴉危害點:疾病傳播的潛在風險。任何高密度聚集的野生鳥類都可能成為某些寄生蟲或病原體的溫床(例如禽流感病毒)。埃及聖䴉與家禽(養殖場)、其他野生鳥類(尤其是共享棲地的鷺鷥)接觸的可能性增加,增加了病原體交叉傳播的機會。雖然目前沒有大規模疫情直接歸因於牠們,但這是一個需要持續監測的風險因子。想想看,牠們活動範圍那麼廣,從濕地到養雞場附近的垃圾堆… 這流動性本身就讓人擔憂。這也是我在野外工作時,接觸鳥類排泄物後一定會徹底清潔消毒的原因之一。
失落的制衡者:關於牠們的「天敵」難題
說到這裡,你可能會問:難道在台灣,沒有鳥或動物能治得了牠們嗎?這就是問題的核心——埃及聖䴉天敵在台灣生態系中幾乎是「缺席」的狀態。這也是牠們族群能爆炸性成長的關鍵原因之一。
原鄉的剋星,異鄉的逍遙客
在非洲老家,埃及聖䴉並非無敵。牠們的蛋和雛鳥是許多猛禽(如禿鷲、大型鷹類)、大型蜥蜴(如尼羅河巨蜥)、獴、猴子甚至大型肉食動物(如豹、鬣狗,可能會捕食地面活動的個體)的點心。成鳥也可能被大型猛禽捕食。然而,這些強力的埃及聖䴉天敵,在台灣要嘛不存在(如鬣狗、尼羅河巨蜥),要嘛數量稀少且習性不同(如熊鷹、林雕等本土大型猛禽,主要棲息在山林,較少出現在埃及聖䴉聚集的平原地區濕地)。 台灣的蛇類、麝香貓、果子狸等小型掠食者,面對體型較大且在樹梢高處集群繁殖的埃及聖䴉,能造成的威脅非常有限。
有沒有台灣動物會吃牠們?理論上,流浪狗、野狗群有機會攻擊在地面活動的個體(特別是在垃圾場覓食時),但這並非主要的掠食壓力。至於人類?在台灣,捕食牠們的文化和習慣並不存在(想想牠們在埃及的地位…)。所以,牠們在台灣,特別是繁殖季,真的稱得上「高枕無憂」。 埃及聖䴉天敵的缺失,是理解牠們為何在台灣如此成功的鑰匙。
天敵真空下的繁榮
沒有足夠的埃及聖䴉天敵壓制,加上強悍的適應力和繁殖力,結果就是族群不受控制地增長。牠們幾乎沒有「非自然死亡」的主要壓力來源(除了偶發的車禍、誤食毒餌或極少數的人為移除)。這種「天敵真空」狀態,是外來種入侵成功並造成巨大生態衝擊的經典模式。每次看到牠們一大群安穩地停在魚塭堤岸上,我就想,要是這裡有幾隻原生的大型猛禽能發揮作用該多好… (可惜生態不是這樣運作的)。
生生不息:揭開牠們擴張的關鍵密碼
要理解埃及聖䴉為何難對付,就必須談談埃及聖䴉繁殖。這真的是牠們「攻城掠地」的超級武器!
集體繁殖,數量取勝
埃及聖䴉採用的是典型的「集體繁殖」策略。每年大約在春季(3月)到夏季(7、8月) 是牠們主要的繁殖季。牠們會選擇在高大、茂密的樹林頂端(如木麻黃林、竹林、榕樹林) 築巢,常常與夜鷺、小白鷺等混群,但如前所述,牠們傾向佔據樹冠頂層的最佳位置。一個繁殖群體(Colony)可以達到上百甚至數百對!想像一下,幾百個巢擠在同一片林子裡的景象,相當壯觀(也相當吵雜… 牠們的叫聲沙啞且不悅耳)。
築巢材料主要是樹枝。一窩通常產 2到4枚蛋 (平均3枚)。由雙親共同孵育,大約需要21到25天 小鳥就會破殼而出。親鳥會共同育雛,用反芻出來的食物餵養幼鳥。雛鳥待在巢裡的時間蠻長的,大約需要 35到42天 才會離巢(學飛)。離巢後,可能還會跟隨親鳥一段時間學習覓食技巧。 埃及聖䴉繁殖成功率在台灣是非常高的,主要就是缺乏天敵騷擾和足夠的食物來源。
繁殖特徵 | 說明 | 對擴張的影響 |
---|---|---|
繁殖季長度 | 約3月至8月 (長達5-6個月) | 可產多窩 (理論上) |
每窩蛋數 | 2-4枚 (平均3枚) | 基礎產量高 |
孵化成功率 | 高 (缺乏巢位天敵) | 有效轉換率高 |
雛鳥離巢率 | 高 (親鳥保護力強) | 補充個體多 |
性成熟年齡 | 約2-3歲 | 世代更新快 |
族群年增長率 | 估計可達30%或更高 | 指數型擴張! |
擴張的腳步:從西海岸到東北角
憑藉著高繁殖力、強適應力、缺乏天敵,埃及聖䴉在台灣的擴張速度只能用「驚人」來形容。早期族群主要集中在西南沿海濕地(如台南、嘉義、雲林)。但近年來,埃及聖䴉繁殖族群據點已快速向北、向東擴散。 北部的關渡平原、五股濕地、金山清水濕地、宜蘭蘭陽溪口、竹安溪口、下埔、甚至東部的花蓮溪口等地,都已有穩定的繁殖群體被記錄到。牠們似乎特別喜歡河海交界的濕地、大面積的魚塭區、以及有大片木麻黃防風林的區域(提供絕佳繁殖地)。
追蹤牠們擴散的路線,幾乎是沿著海岸線和主要河川的濕地系統跳躍前進。這表示適合牠們的棲地在台灣相當普遍。埃及聖䴉危害的範圍,也隨著牠們族群的分佈擴散而擴大。 說真的,每次調查報告看到新的分布點,心裡都涼半截。擴張的速度比我們想像的快多了。埃及聖䴉繁殖的成功,是台灣濕地生態正面臨的嚴峻挑戰。
面對現實:我們能做什麼?
談了這麼多關於埃及聖䴉介紹、埃及聖䴉危害、埃及聖䴉天敵缺失以及強大的埃及聖䴉繁殖力,最終我們還是要問:怎麼辦?老實說,這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。當牠們族群已經如此龐大、分佈如此廣泛時,要「根除」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(成本太高,社會接受度也低)。目前的策略,比較偏向「控制」(Containment) 和「管理」(Management),目標是防止族群持續爆炸性增長,並減緩牠們對特定敏感區域(如重要水鳥棲地、本土鷺鷥林)的衝擊。
官方與民間的角力
- 移除計畫: 林務局等單位近年確實有執行「埃及聖䴉族群控制計畫」。主要方式包括:
- 繁殖期移除: 在繁殖季節初期,派遣專業團隊(有時委外)進入繁殖群,進行「蛋的銷毀」和「雛鳥移除」。這是最直接、短期內能減少新生個體加入族群的方法。但執行上困難重重:巢位通常很高(安全風險)、群體龐大(無法一次處理完)、鳥群受驚擾可能棄巢並轉移陣地(跟你打游擊戰)、以及需要持續投入大量人力物力。而且,移除的「人道爭議」也一直存在。坦白說,效果有限,頂多是減緩局部地區族群的增長速度,跟不上牠們整體繁殖的腳步。我聽說有些地方移除一批,隔年回來看,數量似乎沒少… 很挫折。
- 成鳥移除: 捕捉或獵殺成鳥技術難度更高、成本更大、爭議性也最強,目前並非主要手段。
- 棲地管理: 想辦法讓繁殖地變得不那麼「宜居」。例如:
- 擾動繁殖地: 在繁殖季前,適度修剪或移除部分巢樹(但需考量整體生態)。
- 改變地景: 移除特定適合繁殖的樹種(如木麻黃),但這可能影響其他鳥類,且範圍太大難以執行。
- 長期監測與研究: 持續追蹤族群數量和分布變化、研究其對特定物種的影響(量化數據很重要)、探討更有效的管理工具(例如特定避孕藥劑的研究,但技術和道德門檻都很高)。

公民科學的力量
像我們這樣的田野觀察者、鳥友、公民科學家其實能幫上忙:
- 通報記錄: 看到新的繁殖群地點、大的聚集群、異常行為(如在新的縣市出現),主動通報相關單位(林務局、特生中心、地方鳥會)。這有助於掌握最新動態。手機拍照、記錄GPS位置都很重要。
- 宣導教育: 讓更多人了解埃及聖䴉危害的本質。重點不是要大家去討厭這種鳥(牠們只是努力生存),而是理解「外來種入侵」對本土生態的嚴重性,以及「不當放生」可能造成的惡果。下次聽到有人說「放生積功德」,或許可以分享這個故事…
- 支持在地保育: 關心並支持本土瀕危物種(如黑面琵鷺)及其棲地的保育工作。健康的棲地是抵禦外來種衝擊的基礎。
說到底,對抗強勢外來種,是一場資源、決心與時間的賽跑。我們需要更有效、更具成本效益、且社會能接受的管理策略。這需要政府、學界、保育團體和公眾持續的溝通與合作。悲觀點看,埃及聖䴉很可能會是台灣生態系中,一個長久存在的「新成員」。我們能做的,或許是盡力將牠們的影響控制在一定範圍內,同時更積極地保護我們珍貴的原生物種和棲地。
關於埃及聖䴉的Q&A:
整理幾個大家最常問的問題,用我的田野經驗來回答:
埃及聖䴉是外來種嗎?
絕對是! 這點毋庸置疑。所有科學證據、歷史紀錄都顯示,牠們是在人類活動(動物園逸出或刻意野放)下,大約1980年代後才在台灣野外建立族群的鳥類。牠們的老家在非洲和中東。台灣本土從來沒有原生分布的聖䴉屬鳥類。所以,牠們是不折不扣的「外來入侵種」。
埃及聖䴉為何威脅本土鳥類?
最主要的威脅來自兩個方面:
- 食物搶奪: 牠們食性廣泛且覓食效率高,大量湧入濕地、灘地、農田覓食,直接排擠了同樣以小型水生動物、昆蟲為食的本土鳥類(如小白鷺、各種鷸鴴科鳥類),造成食物資源短缺。
- 巢位競爭: 繁殖季時,埃及聖䴉偏好在高大樹木頂層集體築巢,常驅趕或破壞夜鷺、小白鷺等本土鷺鷥的巢,搶奪最佳築巢位置,導致本土鳥類繁殖失敗或被迫尋找次級巢位(可能更不安全)。另外,牠們也會捕食其他小型鳥類的蛋和雛鳥(雖然這不是主食,但確實發生)。這些行為加總起來,對本土鳥類族群的生存和繁衍構成實質壓力。這就是我們一再強調的埃及聖䴉危害核心。
埃及聖䴉原產地在哪裡?
埃及聖䴉的原產地(原生地) 非常明確:
- 主要分布在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大陸大部分地區(從西非的塞內加爾、茅利塔尼亞,東到蘇丹、衣索比亞,南至南非)。
- 在中東地區,主要侷限在伊拉克南部的沼澤地帶(美索不達米亞地區)。
- 值得注意的是,雖然名字有「埃及」,但在現代埃及本土,野生的埃及聖䴉族群已非常稀少或可能已局部滅絕(主要是棲地喪失所致)。牠們的神聖地位屬於古埃及歷史。所以現在要找野生的,主要還是看非洲和中東(伊拉克)。